雲上的富士山
看得到富士山了!
有如島嶼茹浮征雲海中。
俯視紅塵的喧囂,富士山悠然地獨自與天在對話。
這是去年5月由成田機場飛往韓國時,在機上所拍攝。
雖是初夏,山頂上仍然白雪嗤瞪,肅然生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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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田先生曾仰望著富士山說:「大作!雖然看似平靜.
富士山頂上可是烈風喔!站在頂端的人 ,非忍受烈風不
可」。這是恩師和我兩人私下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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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山聳入雲霄。
明治初年,有位到訪日本的英國女性,在駛向橫濱的船
上,聽到有人暄嚷著:「看得到富士山了!」
跑到甲板一看,哪裡也看不到。拚命找,還是看不到。富
士山到底在哪裡呢?抬頭一看.結果,在料想不到的高遠
藍天上,有頂著白雪的富士山茹浮在那兒。她不禁楞住了。
只要有像女士這樣的人.船員們總會告訴他們:「再往上
看!」「再往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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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想像還要上面、更上面的地方有富士山。
富士山不在乎誰對它做任何的評價。任憑觀看者怎麼想,
富士山都是毅然聳立著、毅然與烈風對峙,一面享受著自己
的正義境界。
這種高貴的「富士之心」.如今還存在日本嗎?
「八月十五日」又將到來。
二次大戰結束之日那一天,當時我17歲。疏散在西馬的親戚家。
由於3月的東京大空襲和5月的空襲,我家兩度被燒。
轉說「中午開始,會有重要的廣播」。任誰都會以為是大
本營將宣佈「要對美發動總攻擊」吧!
除此之外.就不能作其他揣測了.這是當時社會所瀰漫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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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我徒步往東馬的姨媽家走去。天空澄澈,街上靜悄悄的。
日皇開始廣播了。但有沙沙的雜音,聽不清楚。戰勝了
呢?還是戰敗?今後會變成怎樣呢?連姨媽也不知道。
我滿腹疑惑的走回家去。接著是弟弟從對面哭著跑過來
說:「戰敗了!日本戰敗了!」
我心想:「你在說什麼呀!連你也錯亂了嗎?」大家一向
都在說「不可能會輪的」。
年輕人都被教育說.自己總有一天也要戰死在前線或死於
空襲.就算餓死,也要戰到勝利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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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將近傍晚,才確實知道日本戰敗的事實。
大家都茫然不知所措.腦筋一片空白。巨大的「空虛感」籠
罩著全鎮,整個日本都是那樣吧!
擔心佔領軍很快就會來的不安感也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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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另一方面.卻也放心不少。空襲的飛機聲突然消失
了。「怎麼這麼安靜?」一股已遺忘好久的安心感。
晚上可以自由點燈了.「怎麼會這麼明亮?」那是象徵和
平的光明。
不論哪一家,都開遍所有的電燈,生之光如繁星點點,被
鑲嵌在燒成廢墟.一片死寂的都會中。
夜空澄澈、寧靜。
空襲警報不再作響。
不用再穿著衣服睡覺以備空襲。也不用在忱邊放置雜囊和
防空頭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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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和平真不錯呀!」但誰也不能說「戰敗真好!」
這麼想的話,也未免犧牲太大了。我家有4個兄長上了戰
場。全國有多少悲劇呀!失去了一切.卻不能說「幸虧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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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是「最近卻又最遠的國家」。
同樣的那一天.在韓國則是歡度解放的「萬歲、萬歲」歡呼
聲震撼了半島。「八月十五日」被稱為「光復」之日。
有位老婦人回憶說:「實在太高興、太高興了.從此.每
天都很快樂、很快樂。雖然餓肚子,一無所有,但是做什麼
都很高興。」
「因為以前我們沒有被當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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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映照在韓國這面鏡子。日本映照在亞洲這面銳子。映
出的面孔是真實的面孔。
「不把人當人看」等於「自己不再是人」。蔑視亞洲才招致
日本陷於狂亂。是自己將自己的人性捨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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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敗時,日本立誓「重生」。
「今後是民主主義的時代」「官吏不再逞威風.政治家也不
再擺架子」「從此要放下武器,以『文化國家』為目標」。
54年後的今天,日本真的改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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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國家,是指「當權者是百姓公僕」的國家。
是「一度辜負民眾的人,無法再度走在大街上」的國家。
文化國家,是指把勳章呈獻給粉身碎骨地賣力工作的百姓
的國家。是珍惜人心甚過金錢的國家。是絕不容許卑郎謊言
的國家。
但是,今日的日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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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徹微晃動。雲海起波。
噴射氣流由西向東吹送著。
霎上的富士山.昂然挺胸迎向烈風。
彷彿從泥渾中開出的白蓮華。
名譽會長的攝影展在保加利亞首都蘇菲亞舉辦。蒞臨的國
立理術舉院阿布拉莫夫教授談到:「不論那一幀作品,都有
高水準的技術。使其成為可能的是池田先生的哲學、思想。
作品首重往探求『人與大自然的關係』。對大自然『永遠的
狀態』傾注深厚愛情,把自身心的鏡頭對準『宇宙中最讓人
感覺純潔、調和的地方』,例如,捕捉富士山『千變萬化的
景象』,那是在拍攝『經常不變的東西』。
論說瞬間與永恆、恆常與無常的佛教哲學,我想正是支撐
池田先生攝影藝術的東西」。
(編譯自1999年8月15日聖教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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