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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大學演講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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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中文大學的演講的講演 尊敬的高錕校長先生、中文大學有關先生們： 今天承蒙惠賜無上榮耀的「傑出訪問教授」稱號，謹致衷心感謝。而且，今天更得到日本總領事久保田先生特別蒞臨出席，我在此向他表示衷心的感謝。 想到與貴大學的深厚緣份，這榮譽對我來說無比喜悅，感慨無量。 創價大學創立之初，第一個進行教育交流的就是貴大學。現在，交流已擴展到二十六個國家和地區的四十所大學，但難忘的起點正是貴大學。 貴大學與創價大學之間的教師、學生的相互往來也已經有二百幾十人之多。 高校長也是創大名譽博士，去年春天在創價大學做過感人肺俯的紀念演講，曾強調教育、學術交流的意義在於推進「全球的調和與和平」。 瞻望遙遠的未來，我極希望與貴大學的無比寶貴的友情更加深厚，更加牢固。 以下，請允許我借致謝之機，略述所感。 去年，以海灣戰爭起首，以蘇聯解體落幕，是世界史恍如地殼變動般大動盪的一年。「沒有劇本的戲劇」這句話正貼切地描寫了這幾年的國際動態，無論多麼高明的歷史家，肯定也不能洞察。 尤其是延續了六十九年的蘇維埃聯邦簡單的解體，似象徵看共產主義這種思想體系如脫韁之馬般狂跑的二十世紀的收場。激蕩的潮流在質問我們：到底是人應役於思想意識，還是思想意識應役於人? 那麼，對於現在來說，甚麼才是重要呢?簡單地說，我認為應該不斷地以「人」為中心，通過「人」的實踐，來驗證其正確與否。貴大學作為宗旨的《論語》之「博文約禮」──廣學博識，但不以博視為滿足，還重視之以禮、即實行來檢束知識──不正是對比的訓誡嗎?豈但如此，我並且認為「博文約禮」這句話裏，凝縮著中國式構思、中國式思考，即無論在形而上的領域，還是在形而下的領域，都經常不休地探求以人為機軸，以人為本的思考。 假如名之為「中國的人本主義」，那麼，這種清醒的、踏實的想法，不正是被征暴的思想體系弄得神魂顛倒的二十世紀末、現今歷史上的必要條件嗎? 象徵著這種「中國人本主義」的，就可舉出有名的「中庸」這一詞語。無須引用《論語》中的「其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一句，也可以知道以孔子為始的眾多優秀中國思想家，一直用「中庸」、「中道」、或「中」來強調「其至矣乎」，即道德的最高目標。一言以蔽之，這一關涉多歧的概念特徵，就在於作為人生活所不可欠缺的「節度感覺」。 在《中庸》一書有云：「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把表現為喜怒哀樂之前一貫不偏不倚的心的中正、平正叫作「中」，那麼，對思想體系的狂信、盲信、輕信等就會無隙可入，因為這些歪曲的心，必然以民族的、或階級的憎惡等歪曲感情作為背景。而「中」之發，要達到合乎事物節度的「和」的狀態，具有這樣的「節度感覺」的人就會立刻意識到，為正義之名而使幾百萬人犧牲的地獄般的光景是何等異常，那種正義是何等的可疑。 因此，所謂「中庸」，對諸位無庸贅言，並不單是指政治的中間、中立、妥協、折衷等範疇，而是深入各個的實際存在，促進著一種激烈而嚴格的生活方式。孔子說得非常清楚：「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碌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就是說，與治國平天下相比，與辭退高官爵位相比，與赤腳踏過白刃相比，中庸的實踐是至難的。 振奮所有的精神力量，以最謹慎的態度來面對現實，作出正確的判斷和選擇。只有這樣，才可以達成「中庸」。至此，「中庸」超過了所有的杜會變革，而以人的內部變革作為第一義，可稱為帶有理想主義性質的人格主義。正因為如此，「節度感覺」，也不單是所謂保持圓滑人際關係等表面的、他律的方法，而意味著一種自覺到「自身」的自律和修養。這裏，不正是蘊涵了通過人這一回路實行、驗證一切的，「中國的人本主義」的卓越革新的性質嗎？ 十年前，美國哥倫比亞太學的杜巴里教授應邀往貴大學的錢穆紀念堂演講，曾述及中國傳統思想的優美質素：「儒教述說在世界變革過程中，人起著中心的、創造的作用。從這觀點來說，儒教是以人為中心思想。」我覺得，這一語道破了不介於外在因素，而仍然內藏著變革能力的中國人本主義的特性。 「中國的人本主義」原形，是在春秋末期亂世，人在拚命尋找生存意義的艱難苦門中形成的。同樣地，在混沌的今日，當人在摸索如何創造歷史時，中國的傳統對於構築新的人類世紀將做出巨大貢獻。 基於這點，我祝願貴大學如校徽上的鳳凰般，在二十一世紀的亞洲、乃至全世界的長空上高翔，為世界帶來光輝燦爛的希望。 最後，我要引用從年輕時候就無比崇敬的諸葛亮的一句明言奉獻給諸位，以結束我的講話。 「士之相知，溫不增華，寒不改葉，能四時而不衰，歷夷險而益固。」 謝謝。 （一九九二年一月二十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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